在南疆连队，你会与一些非常朴素的事物不期而遇。

那是傍晚时分，我从驻地小院走出来散步，沿着乡间小路漫无目的地走，其未走多远，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清香。放眼向路边看去，几棵沙枣树开花了，而且开得很繁盛很顽强，我近前细细察。

的确是沙枣树开花了，和故乡的沙枣花香一样清香，这也是我为什么说它们的香味那么熟悉。那是一些什么样的花呢？比菊花大，比苹果花小，青白色的，不招摇也不低敛，恰如其分，朴素中透着高贵。

它们是团团簇簇在一起，又各自保持独立，组成了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。它们似乎向每一个过往的路人施以礼数：瞧，这是我的花期和季节，但愿给你们带来赏心悦目。

没错，花是世界上最美的事物之一，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喜欢拿它们来比拟，那些美好的带给人们快乐的事物的缘由。跟漫天的风沙相比，它们让人们看到了温馨，也看到了希望，更为久远一些，人们还会看到那种带点涩的甘甜果实。

很显然，这花不会开得像牡丹一般妖娆，因为环境使然，它们要使出细小的珍贵力气，在严酷的干旱环境里尽情绽放它们的韵味。顺着潦草的枝桠延伸开来，它们巧妙地布局在每一处空间。

但是那花香一点都不示弱。这不，我远远地就感觉到了。也怪我，平日里不止一次路过这边，但都没有留意。今天可以看个够了，任由欣赏。于是我便驻足，走到他们跟前，以一种赞美而好奇的神情，像个孩子一般渴探世界永无止境的绚烂。

在故乡，沙枣花是再平常不过的花了。每逢五月五，也就是端午节，母亲都会采摘一些这花，别在我们的门檐间，甚或插一些到瓶子里，添上水，它们就可以照旧开放几天，这时屋子里会幽幽地发散着馨香，历久不绝，我们都很喜欢这种味道。故乡没有艾草，或者不是那么容易采摘得到，于是用沙枣花烘托端午节，便成为一种习惯衍变传承下来。

沙枣与沙结缘，所以可想而知它们适宜生存在什么样的环境了。在西北，从黄土高原到边疆塞外，它们都可驻扎生根。风枪雪戢塑造了它的外形，没有挺拔修颀的枝干，没有婆娑舒展的绿叶，黝黑而曲折的枝桠似乎才能承受来自环境的压力。如果我这样考虑，或许纯属一厢情愿，沙枣本来属于这片土地。它的萌发和成长，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，人们并未曾注意到它是怎样伸展成一树风景的。在故乡，沙枣就是这样自由地芬芳，与榆树、柳树相伴而生，在田园四周，在乡野之间，在沙路沿线，坚韧而缓慢地生长着。于是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没有理由不喜欢它们，因环境使然，而愈显风华可贵。

以前，我自认为沙枣是不易成林成片地群生共处的，但直到驱车经过绿洲中的团场，顺着乡镇公路十余里，迤逦不绝的全是浓郁的沙枣树，当然还有一路花香。放蜂人会在花季到临之前赶来驻扎，成千上万的蜜蜂忙碌不停，它们用采撷将小小的沙枣花变成了美的现实。当你再度品尝沙枣花的浓情蜜意时，会被一种砂质的甜唤醒久远记忆。

（编辑：卷卷文：杨钊终审：李沙平）